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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天寿与三门湾

上传时间:2007-09-24  浏览量:2568

    中国现代杰出的国画艺术大师、文人画的最后代表人物——潘天寿,1897年3月14日出生于三门湾的一个叫冠庄的村庄,并在这里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代。
     三门湾为浙江东户,东濒东海,延及象山、宁海、三门三县。由于历史的变迁,三县时并时分。据传,古时有位将军率兵沿海南下,一路怒涛狂澜,但到三门湾则风平浪静,遂称此为宁海,隋开宝(公元589年)并入临海,唐武德四年(公元621年)复置宁海县署。神龙元年(公元705年)又划东部属地置象山县,五代以后均属台州郡。1940年割海游等十七乡置三门县。
     三门湾历史悠久,远在新石器时代,就有人类在这里生息繁衍了,湾内的灵山秀水哺育和造就了一代代优秀杰出人物,唐代的裘甫、元代的杨镇元、明代方孝孺、清代王定国、赖大醒,近代的柔石、包定等。他们刚烈不屈,自强不息和坚持正义崇高气节精神,体现了被鲁迅先生所称誉的“台州式硬气”。
     潘天寿,原名天授,字大颐,号寿者。父潘达品是秀才,为人正直豪爽,质朴仁厚。潘天寿自童年起,因家境清寒,就帮助家中砍柴、放牛、车水、耕田。和小伙伴们在西山的雷婆头峰听故事,寻雷婆头的脚印等。父亲的为人,倔强性格和山村艰苦的生活环境,造就了他那三门湾人特有的勤劳、质朴、坦率的品行和性格。
     潘天寿从小富有画才,文思敏捷,在村私塾“养金斋”读书时,便喜爱写字画画。十四岁那年在县城正兴小学读书时,偶尔在街上买到一本残破的《芥子园画谱》,他如获至宝,不断临摹学习,开始了解中国画的基本原理。在县城的画店里他还经常观摩前辈的作品,受益不少。但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,很难深入系统地学习民族优秀的传统绘画。然而,三门湾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,诱发了他对大自然的热爱。每逢假日,他便登山涉水去写生。常置于千山万水之中,三门湾的山山水水、一草一木和丰富多彩的农村生活环境,启发和培养了他独特的审美情趣。为不忘故乡的养育之恩,潘天寿在中期至晚期的画作中都署上“三门湾人”、“雷婆头峰寿者”。
     十九岁那年,潘天寿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省立第一师范学习。由于勤奋好学,得到李叔同的赏识,在名师指点下,树立了“以复兴民族艺术来振兴民族精神”的理想。二十四岁毕业后,他回到宁海高级小学教书二年,一面坚持学习研究我国古代的画史画论,临摹古画,一面利用假期去登天台,攀雁荡。两地的奇峰怪石和飞瀑使他惊绝忘返,进一步启发了他的艺术趣味。二十七岁时,他到上海美专任教,得到了八十高龄的艺术大师吴昌硕的指点,名师的教导,环境的影响,修养的提高,使他的绘画艺术走上了新的发展道路。1925年,“五卅”运动以后,全国上下掀起了反帝爱国主义高潮,潘天寿和当时在沪的三门湾进步青年知识分子蒋如宗、林淡秋等二十余人,发起成立“宁海旅沪同学会”,刊发学会月刊,宣传革命思想,并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1928年以包定为首的亭旁起义。
     近代以来,三门湾一批优秀知识分子为寻求救国道路不辞辛苦,并试图从科学上或文学艺术探索振兴中华的救国道路。振兴中华是时代的要求,积极爱国是主观愿望,这是他热爱民族艺术投身民族绘画事业的思想基础,也是他艰苦探索和创造健康绘画风格,决定独树艺旗的精神基础。
     潘天寿的绘画是继承文人传统的。从王维、苏轼到青藤、八大山人、石涛等文人画,他都进行了仔细研究,广泛地从前代大师的艺术成就中吸收营养,在继承的基础上,有所发明,有所创造,形成既是历史的发展,又是时代的创新的独特的绘画风格。他说,学习别人,模仿是重要的,模仿先要求像,但是像不是目的,像了就要求不像。要不像就不能局限于一家,学习别人需要心中有数,取人之长,避已之短,才能学有成效。
     在绘画中,潘天寿努力发挥自己的特长,以三门湾人的粗豪倔强的个性,笔力过人的线条,专在气骨上下功夫,重视学习探讨南宋画派、明代的浙派风格特点,创作出给人以力量,能振奋民族精神的艺术,以“一味霸悍”的精神开创艺术风格。
     融诗、书、画、印于一炉是我国元明后文人画的重要特点,是一门综合性的表现艺术。这四方面如有一方面的不足,就会使绘画创作的艺术性减弱。潘天寿的书法强调气势和骨力,用笔多方,笔画刚劲;结体取黄石斋,倪元璐和魏碑综合而来;章法讲究整体气势,字形大小错落,力求与画面布局互相统一,他的书法功力和成就有力地加强了他的绘画用笔和线条变化,增强了其骨力和旋律之美,提高了绘画的艺术性,促进其独特绘画风格的形成和发展。在诗学方面,他的功夫比较深,曾受到李叔同、吴昌硕的赞赏,早年的诗有李白、李贺的诗风,中年有韩愈的诗风,带有沉雄的特点,讲风骨,与画风一致。提款、铃印重在四边四角,依作画结构的需要,增进画面的变化,联通气脉,使款印成为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。
     抗日战争的爆发,民族危亡,颠沛流离的苦难的生活,目睹社会混乱黑暗的状态,人民流离失所,朝不保夕的凄惨景象,使他的思想常处于苦闷之中,原想以“教育救国”、“艺术救国”,可现在连一块安静的地方都没有,又如何去实现这个愿望呢?面对现实,他感到自己原先理想只不过是空想,没有民族的独立,国家兴旺、社会的安定,如何去搞教育与艺术呢?他的思想变得沉郁,自号《懒头陀》“杜居士”。
      然而,中国人民的英勇抗战的决心和斗争精神,极大地鼓舞了他,坚定了他对抗战一定胜利的信心,他热切地关注着国家、民族的命运,甚至在睡梦中也想与敌人决斗,有诗云,“时艰有忆田横士,诗绝弥怀敕勒歌;为访幽燕屠狗辈,夜深风雪渡黄河”,在四川国立艺专时,当家乡来人与他谈起浙东地区抗日斗争声势很大时,他即兴写下了:“杜子支离鬓久丝,怎能不了为愁悲,苍天真死黄天立,沉马尽隳铜马驰。但有河流清可候,未容海竭上无期,惊心涕泪衣裳满,闻会东南百万师”。八年烽火,抗战胜利了,他欢庆在狂喜的日子里,“快刀剪水更非常,莫谓书生但潦倒”,其高兴的心情确难以形容。他虽没有投笔从戎,与侵略者直接战斗,但他爱国主义是鲜明强烈的。
     潘天寿擅长用笔,讲究骨气美。他刻有一颗用章《强其骨》,他写道,“吾国绘画的笔线为架构,故以线为骨。骨须有骨气;骨气者,骨之质也。”并以此表达对象内心的本质特征、内在活力与画家本人的感情气质是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。
     三门湾人历来重气节、重风骨、宁为玉碎,不愿瓦全,士可杀而不可辱。方可孺宁愿满门抄斩,诛连九族,决不改志;柔石和包定宁可倒在屠刀下也决不奴颜婢膝苟活于世。正如鲁迅先生所说,这是台州人的硬气。潘天寿将三门湾人的骨气意念融入绘画骨法用笔中,表现出粗、重、硬、直、转的线条造型,产生了深厚、凝练、老辣、稚拙的艺术效果。
     潘天寿的晚年作品《燕荡山花》、《小龙湫一截》、《鹫》等作品大气磅礴、雄浑奇纵,化平凡为神奇,构图奇险、笔力霸悍,达到了传统中国画登峰造极的地步,令人佩服之至。
     潘天寿先生在他五十年的艺术生涯中,不仅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优秀美术人才,而且在绘画创作,史论研究和美术教学上有很高的成就,为民族文化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林日斌)